馬丁·庫什教授談“科學知識社會學和建構經驗論”
點擊次數: 更新時間:2023-11-10
本網訊(通訊員 魯彥君) 11月4日晚,應beat365体育官网陳波教授邀請,奧地利維也納大學科學哲學和認識論教授,芬蘭科學院、歐洲科學院、國際beat365体育官网、國際科學哲學院院士馬丁·庫什(Martin Kusch)做關于相對主義的第四次講演:“科學知識社會學和建構經驗論中的經驗主義和相對主義”。講座由beat365体育官网陳波教授主持,BEAT365唯一官网葉茹副教授評議。來自國内外的近百名聽衆參與本次線上講座。
馬丁·庫什教授主講“科學知識社會學和建構經驗論中的經驗主義和相對主義”
庫什從範·弗拉森和SSK(科學知識社會學)的經驗主義觀點切入,區分了兩種經驗主義立場以及相應的相對主義立場,并對雙方借以捍衛經驗主義的根本科學分歧(簡稱為FSDs)予以分析,最後為範·弗拉森和SSK的經驗主義和相對主義給出了批判性評價。
庫什首先比較了範·弗拉森和SSK的經驗主義立場,指出雙方持有不同的經驗主義立場。範·弗拉森将經驗主義視為一種“立場”而非教條,規範性承諾(準則、價值、情感等)的集合而非信念系統,由此避開形而上學。其經驗主義包含相對主義因素,這種相對主義是一種規範性承諾,允許哲學和科學中的根本分歧持續存在。
SSK把經驗主義視作一種因果科學理論,由此切斷了SSK和哲學的聯系。其經驗主義同樣是相對主義,這種相對主義産生自其因果取向——作為方法論的相對主義将我們引向了地方性原因,作為實質性立場的相對主義是關于信念原因本質的經驗主義假設。
接下來,庫什讨論了範·弗拉森和SSK從經驗主義立場提出的合理性的相對主義理論。範·弗拉森将基本準則作為理性的基礎,為了不做出會引發“自我挫敗”的推理,就需要避免邏輯不一緻和概率不連貫,由此承諾了包括演繹邏輯、概率理論在内的合理性原則。但是邏輯和概率論不會告訴我們如何選擇,所以需要引入價值或立場,由此提出了合理性的“自願主義”解釋。自願主義限制了合理性原則的範圍,為基于價值的選擇留下餘地,所以也是一種相對主義。
SSK将心理事實作為理性的基礎,把規範性還原為心理-社會學因果性。例如巴恩斯(E. C. Barnes)區分了作為心理學概念的自然合理性和作為社會學概念的規範合理性,而心理主義和唯社會論也都屬于相對主義。
之後庫什進一步對雙方捍衛經驗主義立場所訴諸的FSD進行分析,FSD首要體現在科學革命中。庫恩将準确性、一緻性等價值引入範式選擇,弗裡德曼(Michael Friedman)反對這種基于價值的範式選擇解釋,認為科學革命在前瞻和回顧上都具有合理性。範·弗拉森同意應該為科學革命的合理性提供解釋,因此應該接受相對主義而非内在主義,科學革命隻在回顧上具有合理性,同時應該放棄包含形而上學因素的認知元框架。
SSK認為哲學家們為科學革命合理性辯護的做法是錯誤的,FSD案例研究也證實了相對主義作為方法論和因果假說的成功。它認為庫恩關于科學革命的“功能主義”解釋過于理想并且對批評了庫恩式有限主義(Finitism:正确性由以前被認為是正确的判斷或行為的相似性決定并且相似性受社會認可)對語言、範式、理論和價值的解讀,且對一種社會可調節的、更寬泛的科學合理性持部分反對意見。SSK認為為合理性的辯護總是局部的、偶然的、相對的、有限的,FSD是自然理性行為者之間的争論以及特定文化的規範合理性層面上的沖突,由此為心理學和社會學提供支持。
最後,庫什對範·弗拉森、弗裡德曼和SSK的主張做出評價。首先,範·弗拉森的觀點很容易遭受SSK的批評,因為範·弗拉森的觀點接近于庫恩的功能主義解釋;且他用“沖動”來捍衛科學革命的合理性的做法令人難以接受;同時根據自願主義認識論,當科學發生變化時,厚(即高分辨率)認識論發生變化,薄認識論則保持不變但不能提供關于科學的信息,因此薄認識論是否值得擁有備受懷疑。
其次,弗裡德曼将SSK等同于卡爾納普加庫恩,批評SSK對信念的社會原因的研究和哲學要解決的信念規範問題不相關,SSK采取的經驗主義民族學者的自然主義和非評價性立場使其未能承擔對科學的反思性責任,而将規範性還原為任意偏好會導緻規範性力量的消解。SSK的回應是:盡管SSK強調卡爾納普和庫恩的重要性,但将SSK等同于卡爾納普加庫恩是一種天真的想法;并且确定科學信念可信度的地方性和偶然性原因就相當于承擔了反思性責任;SSK并非沒有為規範性問題留下讨論空間,而是認為規範性研究必須建立在因果性研究的基礎上;認為民族學家的觀點消解了“規範性力量”并将規範性标準降低為任意“偏好”的說法是錯誤的,因為民族學家視角關注的是信念對可信度的地方性原因的依賴,而非尋找作為随機選擇或一時興起的任意偏好;SSK确實沒有提供一個關于科學合理性的規範性理論,因為這種理論目标是虛幻的。因此弗裡德曼的上述指責并未對SSK構成真正挑戰。但是布魯爾(David Bloor)徹底否定哲學的看法過于苛刻,因為SSK理論化本身借鑒了許多哲學理論,因此哲學仍有其自身價值。
在評議環節,葉茹總結了講座内容并提出四個問題:(1)為什麼範·弗拉森認為科學革命是一個理應得到解釋的理性現象而非自然現象?(2)如何在持有舊理論的情況下理性過渡到新理論?(3)關于科學目标的嚴格論斷和認識論自願主義的寬容性之間是否存在張力?(4)将理性的價值歸結于避免“自我挫敗”的理性最小主義要求的價值是否可以作為對“薄的、抽象的理性是否确實值得擁有”這一質疑的合理回應?
庫什一一做出回應:首先,将科學革命視作理性現象實際上是主流科學哲學的假設而非論證結果,将科學革命視作自然現象更接近SSK的觀點。其次,範·弗拉森一方面通過情感、沖動等使科學革命中的徹底變化得以可能,另一方面則是确保合理性始終存在,這之間的張力使得我們需要讨論他的理論在何種程度上是成功的。再次,庫什提供了如下可能回應:就科學史而言,科學的首要目标在于提供經驗上足夠的理論,但是對實踐可以持一種開放态度,所以個人科學期望獲得與不可觀察對象相關的真理的想法和承認科學的主要目标在于提供理論是相容的。最後,這個觀點是在解釋科學革命的語境下給出的,過于薄的合理性無法區分革命前後的範式,因此在這個意義上其不值得擁有。
葉茹教授評議
袁海軍教授就“範·弗拉森所說的形而上學具體所指以及布魯爾和範·弗拉森對待哲學上有何區别”“當今科學哲學的主要任務是什麼”進行了提問。庫什對此的回答是:首先,範·弗拉森反對的是科學實在論和大衛·路易斯(David Lewis)的形而上學,後者假設了觀察範圍之外的實體存在,而布魯爾反對的是一般哲學。其次,科學哲學的任務包括理解科學,通過整合科學史、科學社會學和科學心理學等對科學予以重構,為科學提供辯護或進行批判性評價,在科學政策中發揮作用等。
陳波也就“如何看待蒯因自然主義和SSK的關系”進行提問,庫什表示,自己和蒯因持有不同的自然主義立場,區别在于後者隻關注認知心理學等少數科學,其自然化基礎過于狹窄且不能令人滿意地自然化哲學,自己所持的自然主義則同樣考慮社會科學。經驗主義和自然主義之間往往存在張力,範·弗拉森試圖區分二者,布魯爾和巴恩斯卻認為二者是相容的。庫什傾向于後者的觀點,但認為做出合适的自然化後,哲學仍可以大有作為而非被徹底取消。
講座互動現場
(編輯:鄧莉萍 審稿:嚴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