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網訊（通訊員 李忠澤） 菲利普·佩蒂特的講座主題為“人民主權”，通過暑期學校視頻網站進行（http://phi.hugeok.com）。講座一共分為三個部分，分别就什麼是主權（sovereignty）、為何讓·博丹（Jean Bodin）等人認為混合政體（mixed constitution）是危險的、講者為什麼認為混合政體是可行的等問題進行了講解。

在講座的第一部分，佩蒂特主要讨論了什麼是主權。佩蒂特指出，法國哲學家博丹使得“主權”這一概念成為一個政治學理論中的一個嚴肅概念，這一概念繼而被霍布斯、盧梭所采納。在《國家六論》中，博丹指出：法律是命令（command），那麼必定存在命令者（commander）發布這些命令；與此同時，作為法律源頭的命令者必須得到國家内民衆廣泛的認可與支持。命令者從來不會成為服從者（subject），且命令者無法對自身發出命令。命令者不受制于法律，而是高于法律（above the law）。為了描述任一法律政體下必須存在的這一命令者，博丹使用了“主權”這一概念。

根據擁有主權的群體數量的不同，有三種政體：君主政體中隻有君主一人擁有主權，貴族政體中少數精英擁有主權，民主政體中所有公民擁有主權。

佩蒂特指出，盡管博丹、霍布斯和盧梭就不同政體有不同的态度，但是他們都堅持認為：既然法律是命令，那麼必須有一個命令者，這一命令者不受制于其他任何人，在法律方面他有絕對的權力。

佩蒂特進一步給出關于主權的三個特點：1、主權擁有者制定并決定如何施行法律；2、主權擁有者不被非契約的外部力量所限制；3、主權擁有者在制定法律方面需得到共同體的普遍接受。

佩蒂特指出了有關主權的限定條件：1、因為主權國家之間可能簽訂條約，進而它們可能會受到條約的限制、制裁等等，因此主權擁有者并非不受任何外部限制，而是不被任何非條約的外部因素所限制；2、主權也會受到内部的限制，如果主權者是代理人或者一個團體，需要服從多數投票程序，不能無視程序而制定法律；3、處于（stuck in）現存政體、接受現存法律要好過陷入無政府狀态（anarchy）。

在講座第二部分，佩蒂特解釋了博丹、霍布斯和盧梭為何認為混合政體（mixed constitution）是危險的。

混合政體特點是非集權的（decentralized），擁有多個權力主體，權力主體之間相互制衡，單一的權力主體不能單獨制定、通過法律。例如，古羅馬中精英（elite）隻能起草法律，不能通過法律；民意機關（public body）有權通過法律，但不能起草法律。

在博丹、霍布斯和盧梭看來，混合政體并非是壞的，但卻是不可實行的。他們認為，如果制定法律的單一權力主體不複存在，或者說如果權力被多個權力主體分配，那麼法律、主權将不複存在，國家将會陷入無政府狀态和戰争之中。因此，混合政體是危險的。

在第三部分，佩蒂特認為，混合政體并不會使主權不複存在。博丹、霍布斯、盧梭之所以認為混合政體會毀掉主權，是因為他們認為主權必須屬于國家中的某個權力主體。佩蒂特認為他們犯了具體誤置謬誤（fallacy of misplaced concreteness）。具體誤置謬誤是指，認為某個抽象實體（abstract entity）等同于某個具體實體（concrete entity）。如吉爾伯特·賴爾（Gilbert Ryle）認為，心靈并不等同于大腦的一部分，而是高于大腦的各個部分以及大腦各個部分之間的相互關系。類似地，在混合政體中，并不存在某個權力主體單獨擁有主權，即可以控制法律制定直至實施的整個過程。民衆聽從的不是一個單一權力主體發出的指令，而是由衆多權力主體經過某些程序後發出的指令。在這種情況下，擁有主權的不是某個權力主體，而是整個國家（state as whole）。博丹等人認為，在混合政體中并不存在擁有主權的單一權力主體，繼而他們認為混合政體的國家沒有主權，因此面臨陷入無政府狀态的風險。佩蒂特指出，這種認識實際上是一種謬誤。

接着，佩蒂特讨論了民粹主義（populism）的理論問題。民粹主義認為，在民主體制中，人民擁有主權，進而全體選民（electorate）是統治者，全體選民應該決定誰是代表他們訴求的領導人。民粹主義認為經過全體選民推選出的領導人是國家的統治者。而且，民粹主義者還認為：1、如果法院有權力廢除領導人制定的法律，民主便遭到了破壞；2、非集權的政體中，人民不是統治者；3、質疑政府的非政府性的組織，如媒體、法院，因其不是由選民選舉産生的，從而它們限制了人民的主權。

佩蒂特認為民粹主義面臨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民粹主義犯了具體誤置謬誤，錯誤地認為主權屬于國家内部的某個權力主體，進而認為非集權的政府會破壞民主。第二個問題是，民粹主義者錯誤地認為，讓人民選出的領導人成為統治者體現了人民主權。在這種情況下，領導人可能是權力專斷者。

附：菲利普·佩蒂特（Philip Pettit）教授簡介

菲利普·佩蒂特（Philip Pettit）：美國人文科學院院士、澳大利亞人文科學院院士。普林斯頓大學講席教授，澳大利亞國立大學講席教授。當代共和主義代表人物。

（編輯：鄧莉萍    審稿：嚴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