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萬壽茂

歲月流逝，倏忽間，我們武大哲學系84級同學都已跨過四十進到中年。2008，中國不同尋常的年份，正值畢業二十年，回到母校聚會的願望在大家心裡萌生……

一

這是真實的願望，揮之不去，心頭萦繞。校友錄網上，省外同學發出了問訊；宜昌、荊門等地的同學，進行了小聚。武漢的同學，還沒有動靜……“你們是怎麼想的，聚會搞不搞，我們要罵人了！”宜昌的喻曉同學按捺不住，打來電話，振聾發聩。

奧運會結束，時間有了。9月3日，蔡延達電話打招呼：“今天武漢同學到張雪那裡碰頭，有事商量。”萬壽茂一貫忠實“聽将令”，立馬四處聯絡。晚上，大雨滂沱，江南江北10名同學趕到漢口萬松園路的一家酒樓上。酒過三巡，激烈争論，面紅耳赤。最後議定，留系留校的蕭詩美、郝長墀和倪素香等同學擔當籌組工作。

聚會定于國慶期間舉辦，9月29日武漢報到。時間緊，關鍵是找人，來的人越多越好。翻出老底子，仔細查，列出名單，全班57人。1998年聚會時到了35人，又過了十年，單位、通訊号碼都有很大變動，有的同學二十年無聯系，無準确去向。武漢同學分工包人，每人聯系幾個，“把人找到找準，要親自對上話，做宣傳動員，人要定下來。”事在人為，心誠則靈。很快，本班網頁捷報頻傳：好幾位二十年沒有消息的同學找到了！“我找到魏光榮同學了，我們通了電話，在電話裡我們兩人都哭了，泣不成聲。他在安徽省警官職業學院，幹得挺好的。如果見面，我想我們肯定認不出來了……”“鄒曉芟找到了，在三明大學！”“郭勝找到了，在無錫旅遊職業學院！”“張輝找到了，剛履任新職！”“王永宋找到了，還在海口！”“蔣賢旻找到了，在嶽陽一家國企！”我班同學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資源，采取一切可以采取的措施，廣泛聯系，尋找線索，深入挖掘，扭住不放，宣傳動員，鼓勁打氣，聯系工作取得很大成果。全班57人，已有55人确切地與武漢同學通話，我們已掌握55人的手機号碼。12位女生除個别有特殊情況，其他全部參加。有的同學已訂好到武漢的機票……”“毛朝松決定前來，要我給他訂返程貴陽的硬座！”“潘昌新肯定來，機票已訂好！”“夏吉江要來，老婆孩子都來！”

各地反響熱烈，積極報名，給武漢同學極大鼓舞。9月21日晚，武漢幾名同學在水果湖碰頭再次議事，拟定聚會詳細日程，預算經費，安排接待事宜，實地考察，選定賓館。“人生難得幾回聚，此時不聚待何時！”“衆人拾柴火焰高，要把聚會辦紅火！”“要像辦奧運會那樣辦聚會！”武漢同學提出了铿锵有力的口号，短信群發到各地同學手中，一則杜甫的《贈衛八處士》更是打動心弦：“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複何夕，共此燈燭光。少壯能幾時，鬓發各已蒼……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昔别君未婚，兒女忽成行。怡然敬父執，問我來何方。問答未及已，兒女羅酒漿。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主稱會面難，一舉累十觞。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長。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二

9月27日，李舍予提前到漢，武漢同學設宴接風。28日，聶文軍乘火車中午到達，李同學自告奮勇接站，會同宜昌來的胡繼坤，還有武漢的幾位同學，當晚相聚長談，抵足而卧……

“29日上午盡早趕到東湖省博對面的濱湖大廈，女生負責大廳接待，男生分赴火車站和機場……”28日晚，武漢同學都收到了短信通知。“嶺外音書絕，經冬複曆春。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激動、興奮、期待，多少人難以入眠。

29日，國慶節長假第一天。武漢告别了溽熱的夏季，迎來天清氣朗、秋高氣爽時節。濱湖大廈門前，寬闊大道車水馬龍；遠望樹木蒼翠，湖光山色旖旎。一大早，賓館大廳内外、會場裡，設放着溫馨熱烈的歡迎标語和電子橫幅。

劉鳳琴和女兒乘火車清晨到達武昌。餘秀麗乘航班7時許到達，簡玉金、倪素香首發機場迎接。朱哲、蕭詩美、楊友誼等踴躍駕車跑接待，喻曉、阚發權、賀敬平、文昌榮、李少鋒等，駕車從宜昌、荊門、孝感趕來增援……陳永強、趙維科、王乾生三人結伴到達，郝長墀等車站迎接；毛朝松乘車26小時漢口站到達，廖明雄、聶文軍等前往迎接；譚華、蔣賢旻、馮富嶺武昌站先後到達，簡玉金、倪素香以及朱哲、郝長墀等分别前往迎接；潘昌新機場到達，王曉文和兒子機場到達，蔡延達、楊金洲前往迎接；鄒曉芟出差北京，返程途中落地武漢，張雪迎接；蒲碧賢、陳燕飛機晚點，晚10時許到達，楊金洲不及晚宴結束前往迎接。30日淩晨4時許，彭玉環武昌站到達，喻曉、張友芳、尹瑜華等一宿未睡前往迎接……

晚8時許，宴會大廳燈火輝煌，流光溢彩。輔導員熊建生老師來了，春風滿面，喜看桃李；喻曉、阚發權、賀敬平和胡繼坤帶來了宜昌稻花香珍品美酒和果汁飲品，文昌榮捐獻了金龍泉啤酒，李少鋒拿出了孝感米酒，楊友誼送上了白雲邊酒和香煙……

蔡延達宣布接風洗塵酒會開始。蔣賢旻帶來吉他，上台唱起了為聚會創作的歌曲；鄒曉芟剛從機場接來，“20年見一回”，引來驚呼，不及落座，拿出了相機；劉曉英是本班的靓麗才女，也是姐妹中的大姐大，男生女生都熱乎她……“秀才聚會，無酒也醉”，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頻頻舉杯，“憶昔珞珈山下飲，座中盡是豪英。長鈎流月去無聲。桂花疏影裡，吹笛到天明。”幾多歡笑，幾多話語，幾多端詳，幾多驚呼！沒有疲憊，沒有困頓，沒有煩惱，沒有雜念。幸福、愉快、惬意寫在每個人臉上，激動、溫暖、滿足的感覺在每個人心裡蕩漾……這是人生的盛宴，這是心靈的雞湯，這是生命的呼喚，這是友愛的見證！

三

10月1日上午，師生聚談，同學們早早地集合在賓館大廳。蕭詩美、簡玉金、郝長墀等指揮，車輛一台接一台開往珞珈山。北三區，道路盤旋，樹木參天，同學們一幢一幢樓把老師尋問。李南熏、陳業禾老師雙雙在家盼望，大門打開，師生相見，執手相看淚眼，無語凝噎。“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天若有情天亦老”，李老師已是步履蹒跚，陳老師也是白發蒼蒼。“二十年了，沒有來拜您，對不住啊，您一直在我心裡。我過去幹得不好……”“不要這樣說，見到了就好！”我們攙扶老師走下樓梯石坎。“不要扶，自己還能走！”“老師啊，請您讓我們接觸您的身體，感受您的體溫，聞聽到您的氣息！”

哲學院的宋新民書記、朱志方院長，早早來了。周潤清、熊建生老師來了。劉綱紀、朱傳啟、郭齊勇、譚臻、唐明邦、陳楚佳、李維武、黃德華、徐瑞康、陳克晶、桂起權、李玉蘭老師等一一到來。師生見面，情緒熱烈歡快。大家簇擁老師，喜笑顔開，一片歡聲笑語。10時許，全體師生聚集賓館門前。溫暖的、明淨的陽光照在每個人身上，每個人都發出燦爛的微笑——這一刻，一段曆史的見證，定格在照片上，銘刻在我們的心坎裡。

會議室裡，擺上了水果茶點，師生圍坐一起座談。宋書記、朱院長講話高屋建瓴，鼓舞人心，朱傳啟、熊建生等老師諄諄寄語，愛生情長。張雪緻辭行雲流水，意氣風發，素香主持口齒伶俐，落落大方。李舍予、潘昌新、劉風琴、餘秀麗、胡繼坤、朱哲等同學紛紛發言，憶往昔，說現在，談将來，或深沉厚重，引人深思，或輕快活潑，哄堂大笑……師生敞開心扉，和諧交融，滿堂春風，多麼生動感人的場面！

12時許，師生宴會。“給老師斟酒……我們共同舉杯，慶祝二十年聚會，慶祝老師身體健康！”酒不醉人人自醉，師生興緻勃發，宴會高潮疊起。40名同學分别給老師挨個挨個敬酒、加菜，“老師，您請坐，您随意，我喝幹！請您保重身體……”“老師，我借過您的自行車……”“老師，我在山上給您摘過桑葉……”“老師，您還住車隊那個地方嗎，您請我們吃餃子……”“我記得你，上課點名馮富嶺，你硬說你是洪湖的……”久遠的往事，無盡的思念，深情的話語，猶如陳年美酒，發出醇厚綿長的幽香，把每個人陶醉，陶醉！

請來了學校的大巴，送上師生合影的照片等，陪送老師到家。“相見時難别亦難”，毛朝松把李老師和陳老師的面頰親了又親，最後竟至于雙膝跪下，叩頭拜别……

四

1日下午，同學們遊覽了校園。大家參觀了桂園宿舍，給孩子們講過去的故事；參觀了教三樓，昔年初長的青松如今高大偉岸挺拔；鲲鵬展翅的地方，再把合影留下；體育館前的老樟樹，枝葉更加虬勁繁茂；櫻花大道，放慢腳步，把浪漫的故事回想；老齋舍，還是綠色的琉璃瓦，不見了“連體”的木制桌椅，教室更顯寬敞明亮；行政大樓前，寬闊的操場，畢業合影的地方，如今綠草茵茵，并鋪上塑膠跑道……

同學們乘車遊覽了東湖，經過磨山腳下。傍晚時分，遊覽了江城新景——漢口江灘。最後，大家來到了吉慶街。吉慶街以夜晚露天大排檔、民間藝人談唱以及鴨脖子等特色美食聞名。一進街口，隻見燈火璀璨，歌聲四起，美食飄香，人流熙攘。大家揀了四張桌位坐下，點上美味特色佳肴，打開白酒、紅酒、啤酒……

一陣驚呼，夏吉江一家三口剛下飛機，就在楊友誼、簡玉金的護送下到了。夏吉江是“新人”，也是二十年來一回，增添了聚會的歡樂和喜慶。男女同學，大人小孩，把盞歡笑，其樂融融。賣花人過來了，買上一束，送給女生一人一枝；獻唱人過來了，點上幾曲，聽個雅俗共賞；快闆說書過來了，看人說話，現編現演蠻對路，張雪、董尚文、李舍予、楊金州、廖明雄等聽了“奉承”話，心裡滋潤，敲盤子打碗演和奏，引來女生好奇地圍觀；夏吉江拉着妻子，挨個喝酒，要把遲到的損失補回；李少鋒、鄒曉芟等惬意地點燃了香煙……夜色深，心裡明，大家回到武昌，興猶未盡，一撥人又去了歌廳，卡拉OK唱老歌，仿佛時光倒轉正年青！

五

2日早晨，幾位同學要返程，大家聚在大廳話别（譚華因父親突發病情，1日早晨提前告辭）。倪素香、董尚文給大家送上了自己著作的新書，張友芳送了外省同學鄂州梁子湖出産的武昌魚，李少鋒送了孝感麻糖……武漢同學真情挽留，不少同學推遲歸期。上午，一撥人開進了華科大，湧到了尹瑜華的家……中午，尹瑜華夫妻在酒樓開席三桌。這是聚會的酒宴，也是告别的酒宴，要趕火車，彭玉環、劉鳳琴、王曉文等面有戚色，忍淚作别，蕭詩美、簡玉金離席相送。晚上，簡玉金、倪素香同學伉俪在武大校内再訂酒席三桌，續寫聚會精彩篇章。

3日，在李少鋒的熱情感召和邀請下，一撥人專程到了孝感。據本班網頁報道：“昨天十幾人到孝感，由李少峰同學招待到應城轉了一圈，到了我們曾經實習的地方，很讓人感慨。那是22年前的事了。随後又到湯池洗了溫泉，很惬意。宜昌的胡同學攜夫人，還有賀同學和其兒子，以及阚同學一直同行，非常感動。”

“這次聚會給我們帶來的歡樂出乎意料，我們遊了母校、江城，還到了幾個同學的家，瑜華、素香還有蕭大哥将我們的快樂延續，更有計劃之外的孝感應城之行，少鋒讓我們實現了做夢也想不到的心願，到了黃灘真的很激動，風景依舊，往日的青春少年到中年時重歸實習地，做夢一樣。還有我們始終在一起的室友，還有三位伴随我們并送至機場的宜昌同學，謝謝你們！……天啊，４個晚上才睡９個小時，不可想象，可我們做到了，還覺得時間不夠用！”

3日中午，楊金洲一家設宴為毛朝松餞行，朱哲送給了盤纏路費，萬壽茂、廖明雄代表大家表示對他全家慰問……4日下午，夏吉江一家在蕭詩美、喻曉的陪送下，從武漢前往孝感，李少鋒接應……

六

我們的聚會結束了。聚會是短暫的，可是聚會的情愫積累了二十年，準備了二十年。聚會散了，網上的人氣又聚集起來，發出了大量的圖片和帖子。僅錄兩貼以作結尾——

“武漢的同學真棒！為了舉辦本次聚會，武漢同學非常辛苦，非常投入，做了許多艱苦細緻的工作，周密部署，認真實施，盡心竭力，善始善終；湖北省内同學積極配合、大力協助；外地同學踴躍參加、熱情支持。總之，畢業20年聚會取得了圓滿成功！我們班的同學真好！與同學們相處，我深刻感受到了兄弟姐妹般的濃厚情意，在武漢的幾天裡，我真的非常快樂和幸福，而且銘刻在心、終身難忘！”

“我們的聚會非常好。每個人都非常投入，主動當擔，人氣和境界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我受到了深刻和生動的教育。每個人都在感動别人，每個人都應該感謝别的所有人。人生難得幾回聚，此聚此生長相憶！”

（2008年11月4日完稿于武昌水果湖湖光大廈）